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认亲失败后,我带崽联姻前任死对头林听周自衡

桃桃宝宝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林听怎么可能不要命?她想多活些时日啊。小柚子画的画,她也像珍惜生命一样珍惜着。可是江遇把它撕得稀碎。半夜,小柚子睡着了。林听爬起来,将江遇撕掉的画像碎片,一张一张拼起来。一角也不缺。但拼回去的画像,皱皱巴巴,支离破碎。怎么也无法复原。这是小柚子亲手为她画的画像啊,还没来得及裱框,却被江遇撕成了这个样子。这又像是预着小柚子的人生一样,不管她这个当妈妈的怎么努力,都没办法给小柚子一个完整的童年和人生。注定了在她死后,小柚子的人生路要破破烂烂,缝缝补补吗?一个当母亲的,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将来过得千般难,万般苦?“妈妈,你在干什么?”小柚子睡意朦胧的声音,让林听赶紧拭泪。她想把拼凑好的画像藏起来,却是藏不住了。穿着连体睡衣,有着鼓鼓的小肚腩...

主角:林听周自衡   更新:2025-05-16 23:32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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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林听周自衡的其他类型小说《认亲失败后,我带崽联姻前任死对头林听周自衡》,由网络作家“桃桃宝宝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林听怎么可能不要命?她想多活些时日啊。小柚子画的画,她也像珍惜生命一样珍惜着。可是江遇把它撕得稀碎。半夜,小柚子睡着了。林听爬起来,将江遇撕掉的画像碎片,一张一张拼起来。一角也不缺。但拼回去的画像,皱皱巴巴,支离破碎。怎么也无法复原。这是小柚子亲手为她画的画像啊,还没来得及裱框,却被江遇撕成了这个样子。这又像是预着小柚子的人生一样,不管她这个当妈妈的怎么努力,都没办法给小柚子一个完整的童年和人生。注定了在她死后,小柚子的人生路要破破烂烂,缝缝补补吗?一个当母亲的,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将来过得千般难,万般苦?“妈妈,你在干什么?”小柚子睡意朦胧的声音,让林听赶紧拭泪。她想把拼凑好的画像藏起来,却是藏不住了。穿着连体睡衣,有着鼓鼓的小肚腩...

《认亲失败后,我带崽联姻前任死对头林听周自衡》精彩片段

林听怎么可能不要命?

她想多活些时日啊。

小柚子画的画,她也像珍惜生命一样珍惜着。

可是江遇把它撕得稀碎。

半夜,小柚子睡着了。

林听爬起来,将江遇撕掉的画像碎片,一张一张拼起来。

一角也不缺。

但拼回去的画像,皱皱巴巴,支离破碎。

怎么也无法复原。

这是小柚子亲手为她画的画像啊,还没来得及裱框,却被江遇撕成了这个样子。

这又像是预着小柚子的人生一样,不管她这个当妈妈的怎么努力,都没办法给小柚子一个完整的童年和人生。

注定了在她死后,小柚子的人生路要破破烂烂,缝缝补补吗?

一个当母亲的,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将来过得千般难,万般苦?

“妈妈,你在干什么?”

小柚子睡意朦胧的声音,让林听赶紧拭泪。

她想把拼凑好的画像藏起来,却是藏不住了。

穿着连体睡衣,有着鼓鼓的小肚腩的萌萌身影,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。

自己给妈妈画的画像,怎么碎成了这个样子?

鼓着小肚腩的小小一团身影,忽然也像是要碎掉了一样。

“妈妈,我给你画的画像,怎么成这个样子了?”

林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“......妈妈,谁撕的啊?”

小嘴一扁,都要哭了,却忍着没哭。

委屈难过的泪水,浸在小柚子眼眶里,强烈地撕扯着林听的心脏。

抱起小柚子时,林听都快无法呼吸了。

“抱歉,柚子,是妈妈不好。

妈妈本来想把柚子画的画拿出去裱起来,可是路上遇到一只凶狠的恶狗,冲上来就把妈妈手里的画咬碎了......”漏洞百出的解释。

她都不知道是怎么编出来的。

小柚子有些怀疑,眨巴着眼中的泪,委屈道,“妈妈,小狗狗都很乖巧的呀,怎么会冲上来就要撕我的画呢?”

“......”林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。

反应过来的小柚子,赶紧把妈妈周身都检查了一遍。

“妈妈,你受伤了吗?”

“狗狗咬你了吗?”

还好妈妈没受伤。

吓了她一跳。

她赶紧抱着妈妈,嫩声嫩气地安慰着:“妈妈,没关系,柚子再给你画一张,只要你没有被狗狗咬到就好。”

“好!”

哽咽的林听,松了一口气。

终于是蒙混过去了!

不然要是让小柚子知道,是爸爸撕碎了她的画,她不知道得有多难过。

“赶紧去床上盖着,别感冒了。”

她把小柚子抱上床。

两母子一起盖到了被子里。

小小的手儿抱着她的消瘦的身子,“妈妈,明天你可不可以早点来接我,今天我等了你好久,我好想好想你。”

她温柔地回答着,“妈妈明天一定早点去。”

“妈妈,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呀?”

“没有吧,可能是妈妈这几天没胃口,吃得少。”

这时的林听,突然感觉肺部难受。

忍不住咳嗽着。

“妈妈,你是不是感冒了?”

“咳,咳咳......妈妈可能是感冒了,妈妈去喝点水。”

林听撒了谎。

近日来,她的咳嗽明显多了。

而且还会咳出血来。

她怕小柚子看见,赶紧翻起身来。

小柚子比她翻得更快,赶紧穿起她小小的棉拖鞋,朝烧水的地方跑过去。

“妈妈你等我,我去给你倒水。”

电热壶里的水,被小柚子烧热。

到了60度的时候,小柚子倒在杯子里,端回来递给妈妈。

林听赶紧把手中的纸巾揉成团,拽在手心里。

因为纸团里有她咳出来的血迹。

她不敢让小柚子看见了。

苦思冥想的许多天,林听依然没有想到死后安顿小柚子的办法。

第二日,江书臣在一家会所,约见了林听。

今天的天色有些暗沉。

才下午四点钟,天色就灰蒙蒙的,像要下雨。

更暗沉的,是林听那冷风中不太健康的脸色。

江书臣总是有些心疼这个邻家小妹。

走过去时,赶紧带她去了包厢。

一边冲着暖暖的姜茶,江书臣一边说道:“小听,是江遇让我来的。”

他把沏好的姜茶倒出来递过去的时候,一同递过去一张银行卡。

“江遇说,看你日子过得有些辛苦,希望这些钱能够帮助到你。”

“密码是你的生日。”

“小听,你看,他还记得你的生日,说明以前的许多事情他都没有忘。”

“只是他出车祸那段时间,你们确实有些误会,也确实是林薇薇一直在照顾他,安慰他,陪伴他。”

“小听,过去的事情,你就不要想了,拿着这些钱,好好和孩子生活。”

林听苦笑。

今时今日的江遇是有多冷漠无情,多尖酸刻薄,她不是不清楚。

这些不是江遇的原话。

她问,“书臣哥,江遇说的,是要我悔过自新,好好做人,要是再做坏事他不会放过我吧?”

“......”江书臣没有正面回答。

确实如她猜测一般。

那些刺耳的话,江书臣不愿说给林听听。

他又将银行卡往林听面前推了推,“反正你把这钱收下,江遇给你的,不要白不要。”

林听毫不犹豫地收下了卡,“麻烦你转告江遇,谢谢他。”

就当这些钱,是他给小柚子的抚养费吧。

作为小柚子的亲生父亲,这钱他也该出。

等她死后,这笔钱就留给柚子。

江书臣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收下了,起初还疑惑了片刻,后又觉得她或许真的遇到了难处。

以她的为人,不会干出和周氏勾结着,一而再,再而三背刺林江两家的事情来。

“小听,你癌症的事情......”江书臣还是有些担忧。

“书臣哥,我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。

你就当我是撒谎吧。”

反正没有人会相信。

最重要的是江遇不信,也不肯收留小柚子。

她不想把其余的人牵扯进来。

她很感激。

“书臣哥,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。”

“以后你不用担心我,不管遇到什么事情,我都会挺过去的。”

最后这句话,让江书臣心里难过得很,“小听,你要是真生了病,我们就去治疗。

要是钱不够,我帮你......书臣哥,我的身体我清楚,我现在没问题。”

林听起了身,“我的事情书臣哥不用担心了,我知道该怎么处理。”

要是能治,她肯定也会治的。

她自己买了医保,还买了百万医疗。

当单亲妈妈这么多年,她怕自己倒下了,没人照顾小柚子。

所以她早就为自己准备了许多退路。

只是这肺癌晚期,医生都说没有治的必要了。

......这些天,江遇一直呆在医药实验室。

特定抗癌药花费了两代人的心血。

眼看着马上就要有成果了,江遇想加快进度。

早些让抗癌药进入临床实验阶段。

早些造福黎明百姓。

江书臣见到他时,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。

他从实验室走出来,脱了身上的白色工装服往外走,“等我很久了?”

“江遇,小听的事情我们再聊聊吧。”

江书臣跟在他身侧。

江遇手搭着脱下来的白色工装服,边走边问,“钱,她收了?”

“收了,但是......两百万,她倒是说收就收。

周氏不知道给她多少好处。”

江遇停下来,嘴角是嘲讽笑意,是鄙夷,也是恨。

这个女人,要是再敢和周氏勾结在一起,他不会再手软的。

上次她减刑,还有他的功劳。

真该让她在里面多关一阵子,好好改造才是。

今天林听离开时的身影,江书臣怎么也忘不掉。

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阳光开朗,总是笑哈哈的小听了。

江遇重新迈开步子的时候,江书臣苦口婆心地跟了上去。

“江遇,你想想小听的人生有多惨。”

“她出生的时候亲妈死了。”

“二十一岁的时候,跑出一个苏秀珍和林薇薇出来,说她不是林建国亲生的,就不是亲生的。”

“二十五岁坐牢,又在监狱里生下一个听觉失常的孩子。”

“这回要是她真得了癌症,她就真的走到绝境,无路可走了啊。”

“你现在有林薇薇了,没错。

你恨小听也没错。

但是这个时候你可不可以冷静下来,理智地想想这件事情。”

江遇就是理智地思考过。

就怕之前是他错怪林听了。

所以亲子鉴定结果,他做得极其保密。

没有人知道。

不可能会有人在亲子鉴定结果上,做什么手脚。

他瞪了江书臣一眼,“林听是你妻子,还是夏静姝是你妻子。

我看你对林听比对夏静姝还上心。”

“你嘴怎么这么毒。

静姝是我妻子,小听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家小妹。

你有没有脑子和良心?”

江书臣生气了。

更生气的是江遇。

这时他已经走到了车边,拉开车门上车。

踩着油门扬长而去前,他冷冷道,“林听的事情,你少插手。”

这天晚上,林听又咳血了。

但是血不多,一点一点的,像西瓜籽那么大。

医生说,如果咳嗽如涌的时候,就是最后几日的倒计时了。

小柚子听到她的咳嗽声,明明睡得很香,却还是爬起来,很懂事地去给她倒了水,又帮她拍背。

“妈妈,你感冒又严重了,明天必须去看医生了。”

她把床头的药瓶子拿来,喂了自己一粒药。

那是止疼药物,曲马多。

用于癌症止痛。

医生说,要是曲马多也止不了疼的时候,就要换更厉害的止疼药。

好在服下药没多久后,身体里的疼痛感就缓缓减轻了许多。

第二天早餐后,小柚子替她倒好了温水,拉开抽屉帮她拿感冒药。

小柚子和江遇一样,看过和学过的东西,她过目不忘。

林听教过给她的汉字,她也记得许多。

她比同龄的孩子识字早。

所以她在一堆的药瓶子里,翻找着妈妈的感冒药。

好奇怪啊!

柜子里最近怎么多了这么多的药?

全是药,密密麻麻的。

小柚子随手拿起某个药瓶子,仔细端详起来......
小柚子就怕拿错了药。

所以她检查得很仔细,看了药瓶,又看药物说明。

好在林听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,癌症靶向药和止疼药,她都换成了感冒药的包装瓶。

否则让小柚子知道她得了癌症,小柚子一定会崩溃的。

这么小的小柚子,不该承受这么多。

林听知道,小柚子早晚会知道,可是能拖一天是一天。

她只希望小柚子的快乐能多一些。

她和小柚子美好的回忆,也能够多一些。

这一天是周六。

买完菜后,林听牵着小柚子在路边的三轮车流动商贩车上,买了一束紫色的洋桔梗。

那是她最喜欢的花。

回到出租屋后,她和小柚子一起修剪着花枝花叶时,两母女聊着天。

“柚子,以后不管生活有多苦,都要热爱生活哦。”

“要是柚子难过的时候,就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,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。”

小柚子在旁边帮忙剪掉了多余的叶子。

又学着妈妈的样子,有模有样的摆弄着手中的花枝。

“妈妈,有你陪着我,生活怎么可能会苦呢?”

“明明都是甜的呀!”

“只要有妈妈陪着我,不管什么难过的事情,柚子都不会难过哒。”

就像前些天,她的爸爸并不愿意承认她。

难过还是会有的。

而且并不轻。

用了好些天,小柚子才想开。

但是爸爸不认她没关系,她只要有妈妈,就有了全世界。

小柚子把修剪好的紫色洋桔梗,插进了花瓶里,满眼幸福地望向停下来的妈妈。

“妈妈,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,小柚子都超级开心,超级快乐哒!”

“......”林听无法回应小柚子这样的开心和快乐。

脸色顿时显得无力。

糟糕透顶的情绪被她许多次的平复修整。

又许多次因为小柚子不经意间的一句话,而彻底崩塌。

她还能陪小柚子多久?

三个月?

怕是连三个月也捱不过了。

她是不是应该早些告诉小柚子实情,好让小柚子有个心理准备?

可是,噩耗来得太突然,小柚子能承受得住吗?

几次话到嘴边,都被林听咽了回去。

一个当母亲的怎么忍心对自己孩子,说出死亡和永远分离,那样残忍痛苦的话来?

最终,她什么也没有说。

这个秘密藏在心里,像是长满刺的球,每每要拿出来,每每又放回去,一次次的刺伤林听的身心。

迷茫和无助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。

到底该什么时候告诉柚子?

又该以怎样的方式,来告诉柚子?

午饭后,她陪柚子去了儿童公园。

坐了过山车,旋转木马,摩天轮,玩了海岛船,彩虹滑道,还喂了许多萌宠动物。

其实玩这些项目,林听的身体已经超负荷了。

她很难受。

好几次呼吸不过来,也咳了好几次。

每次咳出西瓜籽大小的血粒。

每一次都背着小柚子,偷偷把染血的纸团扔到垃圾桶里。

为了让小柚子能够有更多美好的回忆,她还是撑着超负荷的身体,坚持下来了。

晚上小柚子睡了,林听整理着白天拍的照片。

照片上,尽管她有微笑,可是脸色苍白,毫无血色,眼圈也有些发黑。

从明天开始,她要化妆了。

否则难掩这死气沉沉的病态脸色。

挑了最好看的照片,又在背后,写下一行一行的字迹:柚子,人生就像是坐过山车,有走上坡路的时候,就有走下坡路的时候。

走到低谷的时候,柚子千万不要难过哦,妈妈会变成天上的星星,永远看着你,陪着你,爱着你。

宝贝加油!

妈妈永远爱你!

第二天是周一。

林听咳得更厉害。

涌出来的血迹已经不是西瓜籽大小,而是好大一滩。

病情这是恶化了吗?

看着水池里发腐发黑的好大一滩血迹,林听顿时慌了神。

她是不是陪不了小柚子多久了?

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死了,眼里的光没有了,连正常呼吸时也需要极大的力气。

“妈妈,你没事吧?”

门外是小柚子软软糥糥又关切担忧的声音。

林听拧开水龙头和擦着嘴角的手,发着抖。

开门的小柚子,像个小大人一样站在那里,又责备又担忧又吩咐:“妈妈,你今天必须去看医生了。

否则病情严重了怎么办?”

“妈妈,要不柚子今天不去幼儿园,柚子陪你去医院吧?”

像是做了亏心事的林听,假装镇定地摸了摸柚子的脑袋:“柚子乖乖去幼儿园,妈妈今天去了医院,回来向你报告,好不好?”

把小柚子送到幼儿园后,林听匆匆忙忙去了最权威的肿瘤医院——鹏城第一人民医院。

今日,百忙之中的江遇特意抽空,来了鹏城第一人民医院。

他最敬重的恩师,从医一辈子,前段时间却突然检查出肿瘤细胞。

恩师被确诊为肺癌,并且还是晚期。

作为恩师最得意的学生,江遇第一时间赶来看望。

离开肿瘤科的时候,江遇心里很难过。

恩师这才六十多岁,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。

林江医药集团研发的特定抗癌药,就是特别针对肺癌的。

但离成功还差一步。

江遇很想快点出成果,就能帮到恩师了。

回医药实验室的步伐,他走得有些快。

正是暗暗发誓,一定要快点研究出成果时,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。

那是正在抽着血的林听。

医生抽走了她一管又一管的血液。

江遇站在远处数了数,一共七管。

林听抽这么多血,是要干什么?

今天的林听是来复诊的。

医生要确认她的癌细胞,是否已经转移了。

如果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身体的其它器官,那就预示着她确实剩不了多少时日了。

这七管血检,是做全血细胞计数检查的。

抽完血,林听浑身无力。

她赶紧坐到身后的椅子上,把自己带来的糖水拿出来。

连拧开杯盖的力气也没有了。

试了好几次,拧不开。

低血糖又身患重症的她,为了来医院复查抽血,早上她什么也没吃,这会儿真的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一样。

她不能死。

她要活着。

她还有小柚子。

至少在没将小柚子安顿好之前,她必须坚强地活着。

歇一口气后,林听又使出全身力气,却还是拧不开杯盖。

这个时候,手中的水杯被一只大掌拿了过去。

那握住水杯的手指,骨节分明,根根细长。

林听怎么能不认识这只手?

那是江遇的手。

抬眸望过去,看到江遇帮她拧开杯盖又递回给她时,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。

“江遇?”

他怎么会在这里?

看到江遇,柚子被撕碎的画清晰地浮现在林听脑海。

她攥紧发麻的指尖,痛苦在四肢百骸漫延。

种种酸涩与恨意,让她不愿再看到江遇。

她的脸色冷了下来。

这样的脸色,让江遇胸口堵堵的。

他把拧开杯盖的水杯,往她面前递了递,“你状态看起来不太好,先喝点水吧。”

看到她,他其实是想扭头离开,不想和她有交集的。

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走过来了。

今天林听化了妆。

江遇没看出什么异样,他以为她只是生了普通的病。

喝水的事,林听一点也没顾上。

她把杯子夺过来,一声不答地走了。

江遇大步跟上去,“林听,你来医院干什么?”

林听什么也不答。

她背对着江遇,去了打印报告的自助打印机。

扫描完就诊二维码后,一张张检查报告落下来。

林听弯腰去取时,仍旧没有搭理身后的江遇。

一双修长的手臂越过她,拿起从自助打印机落下来的一叠报告。

江遇是学医的。

这些报告他一看,便能明明白白,清清楚楚。

癌胚抗原,细胞角蛋白19片段,鳞状细胞癌抗原......这些指标数值异常超标,全是红色。

还有MRI和X光CT结果,都显示她的肺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其它的器官......震惊之中,他望向了林听。

眼前单薄消瘦的她,好像要随风散掉似的。

他眉心拧成结,不敢置信地看着她,“林听,这不可能是真的,你年纪轻轻怎么会得这种病?”


江遇转身回头,冷漠地看着林听。

寒春三月,凉风徐徐。

风中,林听拂了拂发。

那张凄然的脸,鼓起勇敢来。

“五年前矜教授去世时,带走了林江医药研发机密的核心配方。”

“那个配方现在在我手上。”

“江遇,只要你答应我,以监护人的身份把柚子养到十八岁,并且许诺给她一笔钱财放到信托基金,等她成人后取出,我就把这个配方给你。”

她没有路可以走了。

周先生周太太突然不愿意领养柚子。

柚子的耳朵有问题,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合适的领养家庭。

唯一的希望,又落在了江遇身上。

两人隔着几步之遥。

江遇一步一步走回去。

近到林听面前,他的脸色晦暗不明,“你凭什么觉得,我会相信你。

如果你有这配方,周氏医药的抗癌药早就上市了。”

林江医药集团,研发着一批能够治疗特定癌症的药物。

从上一代交到他们这一代的手里,已经努力了近二十年了。

五年前,眼见着就要有结果了。

核心配方却被盗。

但是被盗后,死对头周氏医药同样没有进展。

江遇猜测,是矜教授死之前护住了配方。

否则周氏医药早就得逞了。

“......”谎言被拆穿,让林听沉默下来,她确实没有配方,但她有配方的线索,可江遇不信她。

沉思了片刻,她拿出了柚子的那幅画来,“江遇,你看看这幅画,是我二十九岁的时候,柚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。”

没有裱框的画像,被江遇接过去。

江遇是绘画天才,无论是素描,油画,还是水墨画,都有他独特的风格。

他尤其擅长画各种人物。

柚子也是。

在江遇看着画时,林听提起了她最不愿提起的往事。

“江遇,你还记得我十八岁的时候,你也送过我一幅我的画像吗?”

“当时你送我画时,你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,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,你都会一直在我身边替我排忧解难,我现在真的遇到了难处......够了!”

怒吼声,打断了林听。

那熟悉的人物素描,勾起了江遇许多回忆。

也让他的脸色发狠,发恨。

曾经他一笔一画地,画过许多次林听。

每一笔,每一画,都代表着曾经他对林听的无限宠爱。

压着内心痛苦和仇意,江遇冷冷挖苦:“林听,你到底有没有礼义廉耻?”

“你有什么资格提过去,你根本不配?”

林听又何尝愿意提起过往?

那是她最可笑,最悲惨的青春。

但为了女儿,她不怕江遇的每一声嘲讽,每一句挖苦。

“江遇,你不愿意看在过去的份上,没关系。”

“但你再看看柚子画的这幅画,是不是和你的绘画风格极像?”

“柚两岁时就能画简画笔了,三岁时我才让她正式学画画。”

“只学了一年零两个月,她就能画得如此栩栩如生。”

“我是真的遇到了难处,没有办法抚养柚子了......”或许让柚子和江遇相处一段时日,江遇就会发现,柚子和他一样喜欢吃柚子,不吃葱不吃香菜,同样花生过敏,同样拥有极高的绘画天赋。

那个时候,他定能相信柚子是他的亲生女儿。

那画像,江遇只看了一眼。

确实和他的绘画风格很像。

人物肖像,他十分注重细节,尤其是头发丝,像真的一样。

这幅画简直和他如出一辙。

但四岁的孩子,绘画水平怎么可能如此之高?

画像被江遇扯过去。

三下两下间,撕成碎片。

“不......不要......”林听根本来不及阻止。

碎掉的画像,一片一片落在地上,像是她碎掉的身心一样。

她心肝钝痛地蹲下来,一片一片拾起来。

江遇根本不顾她的狼狈,冷冷道,“一个四岁的孩子能画成这样,林听,你骗鬼呢?”

地上的画像碎片,林听一片也不肯错过。

终于捡完了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时,已经是两三分钟后的事情了。

她真的不知道要怎样,才能让江遇信服。

想到女儿还没安顿好,她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据理力争地说服。

然后赶紧从包包里,拿出自己的诊断报告来。

“江遇,我真的得了癌症。”

“前两天愿意收养柚子的夫妇,因为柚子耳朵的问题,也突然不愿意了。”

“我真的走到了绝境,只能把柚子托付给你。”

“我不是为了林江医药集团研发的机密,而来的。”

“这几天我经常咳血,我怕我没多少时日了......”那张癌症诊断书,却被江遇拍落在地。

“林听,人在做天在看,你为了达到目的,撒谎说自己得了癌症也就算了,现在连小孩子也要利用,你是嫌你的报应来太轻了吗?

“林听,你说的每一句话,每一个字,我、都、不、会、相、信。”

见江遇要走,林听膝头一软跌坐在地,喉咙像被冰棱堵住,发不出声的哀求化作颤抖的唇形。

林听的模样,让江遇并不好受。

可想起以前许多的事情来,他确实是没有办法心软。

“林听,你就这么喜欢作践自己?

这么作践你的女儿”柚子可可爱爱的身影,浮现在江遇脑海。

那般可爱的孩子,林听却屡次想将她抛弃。

看着作践自己的林听,他好言相劝:“林听,我知道你以前是林家的千金,日子过得舒坦。”

“出狱后,你的日子肯定和从前天差地别。”

“如果你愿意当个好妈妈,给柚子树立一个正面的榜样,愿意改邪归正,我可以给你一笔钱,足够你们母女俩生活。”

对于曾经深深伤害过背叛过他的恋人,他能做到这个份上,已是仁至义尽。

说完,他上了车。

开着车子扬长而去。

留下跪在冷风中的林听,瘫软地坐在路边。

起风的时候她才意识到,柚子送给她的画像被江遇撕碎了,落了一地,又被风吹得东零西落。

她赶紧一片一片拾起来。

有碎片吹到公路中间,她不顾一切冲过去捡起来。

急速驶来的车子踩了急刹车,司机探出头来,“不要命了!”


林听是个二十九岁,肺癌IV期的单亲妈妈。

最后的三个月里,到底能给女儿留下些什么?

尽量给女儿留笔钱?

和女儿拍许多照片?

提前写许多信?

录许多视频?

还是带着女儿去找她的亲生父亲——江遇?

可是,江遇快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啊......四岁的女儿,如若没有人收留,别说受人欺凌遭人冷眼这些事,可能连活下去都很困难。

最终林听还是回了鹏城。

鹏城两千多万人口,想要找一个搬了家,将她彻底拉黑的人根本不容易。

林听求了江遇的好哥们江书臣好些天。

几日后,终于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别墅里,见到了江遇。

此时此刻,曾经捧着姜汤为她慢慢吹凉的男人,正有说有笑地梳理着林薇薇刚刚洗过的青丝长发。

说到动情处,男人指间卷着林薇薇的一缕发,动作停下来。

温柔溺宠的双眼里,只有林薇薇。

直到林薇薇见到江书臣带着林听母女俩站在那里,满眼惊讶地喊了一句“姐姐”,江遇这才顺着林薇薇的目光望过去。

一旁的江书臣说明了情况,“阿遇,小听这些天一直在找你,她好像有急事,你们要不要聊一聊?”

没作声的江遇,定定地看着林听母女俩。

目光最后定格在林听女儿,那小小一团的身影上。

江遇呼吸停滞,记忆闪回。

竟然是前几天和他偶然相遇的可爱小女孩?

她是林听的女儿?

见到江遇,柚子礼貌又小心翼翼道,“叔叔您好!”

林听并不打算带柚子来打扰江遇。

几日前,她们抵达鹏城机场。

她去取行李时,远处传来柚子的哭声。

循声望去,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将摔跤的柚子抱起来。

他单膝跪地,替柚子擦拭着眼泪时,林听的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了暂停键——那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的江遇。

江遇替柚子贴创可贴时,整张丰神俊朗的脸满是温柔的神色。

直到把柚子送到地勤服务台,广播站开始播放着寻人起示时,他这才冲柚子温柔地挥手离开。

默默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林听,感触颇深。

江遇并不知道柚子的身世。

他对陌生的柚子却能如此悉心关怀,如果告诉江遇柚子是他女儿,他应该会更喜欢柚子吧。

因此,前来求助江遇,林听多了一丝信心。

忐忑不安下,她鼓起勇气,牵着女儿上前。

“江先生,可不可以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?”

江先生?

哀求的声音,似要将这冰冷的夜色撕开来。

一同撕开的,还有江遇的心脏。

从前,她在床上时,总喜欢一声又一声地唤着他:阿遇,阿遇!

翻涌的情绪被江遇压下去。

他不再看林听,也不再看林听的女儿。

他再次拂起林薇薇的发,“薇薇,我继续替你吹头发。”

大约一两分钟后,林薇薇压着内心的不安,抓住江遇的手,温柔地提醒了一句,“江遇,别吹了,姐姐还在等着呢。”

林薇薇衣着光鲜,容颜焕发。

而林听,身上那件深色的棉服洗得发白,看上去狼狈、憔悴,落魄不堪。

脸上只有暮气沉沉的死意。

像是快要凋零的残枝烂叶一般。

江遇看都没看她一眼,只温柔地看着林薇薇,“你还在经期,头发不吹干会受凉的。

一会儿受凉了,痛经又严重了。”

多么熟悉的话语。

江遇也对林听说过。

但过去的浓情蜜意,早就结束了。

今天只是为了安顿女儿,她才来见江遇一面。

强忍内心的抽痛,等着吧!

原以为江遇给林薇薇吹干了头发,就能给她时间。

然而并没有。

江遇慢条斯理将吹风筒收好,又揉了揉林薇薇的脑袋,温柔地说了一句要去给她煮姜汤,说罢就去往了厨房。

留下林薇薇很抱歉地看了林听一眼。

“姐姐,你等一下,江遇可能还在为五年前的事情生你的气,我去劝他一下。”

“麻烦了!”

没一会儿,只有林薇薇一人走出来。

“姐姐,你们再稍微等等,江遇他......反正你别跟他一般计较。

毕竟他生气也是有原因的。”

“没事,我再等等。”

厨房里隐约传来江遇慢悠悠切着姜丝的声音。

林听只能继续等。

约莫几分钟后,江遇端着姜汤出来,没看林听一眼,随即坐到林薇薇的身侧,一下又一下地替林薇薇吹着滚烫的姜汤。

林听母女在那里站得脚都麻了,江遇却当作是空气。

连江书臣也看不下去了,“阿遇,林听母女等你半个多小时了。”

“不想等就出去,没人让她等。”

江遇不顾好哥们的面子,声音冷下来。

当年的事情,他并未释怀。

再看林听和林听女儿,整张风华的脸色阴沉起来。

“江先生......”林听想说没关系,她可以再等等。

江遇手中汤碗,猛然搁在茶几上。

汤汁洒出来。

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林听的话,又震得小柚子往她身边紧紧一缩。

在监狱里生下小柚子没多久,小柚子得了一场感冒,救治不及时,烧成了脑炎。

炎症又引起了听觉神经损伤。

错失最佳治疗时间,小柚子一只耳朵失去了听觉。

戴着助听器的小柚子,听到的任何声音都会比正常的分贝高许多。

尖锐的声音和江遇突然的面色阴冷,让小小的身体崩得很紧。

一双大大的眼睛里,全是害怕。

“妈妈,我怕。”

林听的心被狠狠扯了一下。

赶紧抱起女儿,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,“我们去外面等。”

母女俩出去时,那单薄瑟缩的背影并没有让江遇痛快。

反而让他的脸色更加阴沉。

外面,冷风肆意。

林听把身上的棉服脱下来,裹在小柚子的身上。

小柚子要脱下来还给她,她按住小柚子的手,细声细语阻止,“妈妈不冷,妈妈没事。”

为了女儿,吹这点风,受这点冻,根本不算什么。

癌症都打不垮她,这点刁难又算什么?

落地窗的里头,暖气开得很足。

明亮的灯光下,江遇体贴地叮咛着林薇薇喝着姜汤。

可冰冷刺骨的夜风中,林听只能紧紧地抱着女儿。

半个小时后,江遇终于把她,单独叫去了书房。

去之前,她把女儿带到了客厅,蹲下来,细声细语地嘱咐了让女儿等她。

书房里,江遇背对着林听。

那身影和窗外的那轮残月一样,清清冷冷的,“最多五分钟,长话短说。”

既是长话短说,林听便也不再去想那些让她锥心刺骨的前尘往事。

她开门见山,直入主题。

“江先生,这次我突然来找你,是想把我女儿托付给你,她其实也是你的女儿。”

她没有多少时间了。

必须直接阐明来意。

江遇转身回头,满眼冰冷和怀疑。


五年前,林听早就解释过了。

他不信。

五年后,走到绝境的她赶紧又解释一遍:“江遇,五年前我没有和周自衡上床,更没有勾结周自衡把林江医药的研发机密泄漏给周氏医药。”

“你们把我送进监狱里,根本就是冤枉我。”

“柚子她真的是你的女儿。”

“别叫我江遇,你不配。”

满眼恨意的江遇,只信证据,“证据确凿的事情,没人冤枉你。”

好一会儿,林听才有力气挺直了单薄瘦弱的身板。

忍着身心的难受,恢复了刚才的疏离、礼貌和哀求。

“江先生,那个时候小柚子还在我肚子里,我没有证据。”

“但是现在,您可以去做亲子鉴定。”

“我不求你有多爱她疼她,只求你能给她口饭吃,供她上学,让她能够活到成年,然后自食其力。”

“江先生,我的话你可以不信,你可以认为我是一个满口谎话心机重重的女人,这些都不重要......但务必请您去做一次亲子鉴定,算我求您!”

这声音卑微到了尘埃里。

说完,她赶紧从包包里,拿出一个盒子,递到江遇的面前。

“这是小柚子的一撮头发。”

那盒子,江遇没有立即接过去。

林听就那样卑微地举着盒子,生怕遗漏了什么,继续补充道:“我们的女儿今年四岁零十个月了,出生日期比预产期晚了半个月。”

“她小名叫小柚子,因为她和你一样特别喜欢吃柚子,怎么吃都不腻。”

“柚子的大名叫林瑾一。”

瑾一这个名字,还是江遇取的。

那时,江遇说,以后他们要是有女儿了,就叫瑾一。

怀瑾握瑜,一心一意。

这般寓意美好的名字,让江遇身体里的憎恨和痛意翻涌着,叫嚣着。

他依然没有去接林听手中的盒子。

斯文俊冷的脸上露出嘲讽笑意来。

“林听,你的女儿也配用这个名字?”

林听无可奈何,“她也是你的女儿,我们最后一次怀上的。”

“林听,五年前就争论过了,现在还有必要再争论一次?

那一次我戴套了,你不可能怀上。”

“可就是那一次怀上的。”

“够了!”

不耐烦的怒吼,打断了林听。

林听顿感身心无力。

“江先生,您要怎样,才愿意去做一次亲子鉴定?”

“要我跪下来求您吗。”

“如果您需要,我可以......”说着,她举着盒子,就要往下跪。

那卑微哀求的声音,并没有让江遇有半点痛快。

他接过盒子,愤怒地打断她:“够了!

别脏了我家地毯,你的尊严一文不值。

头发我收下了,你们可以走了......”尽管小柚子的头发已经被他拿过去了。

林听心里还是很没底。

她无比诚恳又满心哀求的,补充了两句:“如果江先生肯和小柚子做一次亲子鉴定,林听感激不尽!”

“还有,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,恳请江先生不要把我们今天所说的话,再让第三个人知道。”

“拜托了!”

说完,林听深鞠一躬,便识趣地转身离开。

江遇的目光从手中的盒子抽开,落在她离去的背影上。

单薄瘦弱的身影渐行渐远,像是怎么抓也抓不住的梦境。

门口,林薇薇端着茶水点心站在那里。

开门的林听差点撞上去。

“姐姐,你们这么快就聊好了?

我本来还说,给你们送点茶水点心来。”

“不打扰你们,我这就离开了。”

林听微微侧身,迈步离开。

等她走后,江遇接过了林薇薇手中的托盘,两人一起进了书房。

坐下来时,林薇薇担忧和关切了起来:“江遇,姐姐找你干什么,她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,她们母女俩没出什么事吧?”

江遇没有正面回答,“你不要多想,不管谁来,都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婚事。”

“我只是担心姐姐她们母女俩。”

林薇薇说这句话时,江遇又朝书房窗外望了一眼。

刚好看到林听母女俩离开时一大一小的身影,落在这残缺的月色下,倍加凄凉。

回头又跟林薇薇说了一句话,再望去的时候,哪里还有林听母女俩的身影。

那里除了冰冷的月色和院里的树影摇曳以外,空空的,什么也没有,就像他这些年空空的心一样。

这抹失落的眼神稍纵即逝,却依然被林薇薇尽收眼底,脸色立即沉下来,陷入突然而来的不安之中。

江遇低下头,看着手中的那方盒子。

那里面有小柚子的一撮头发。

脑海里是小柚子乖巧可爱的模样浮现着。

他明明只见了那孩子一眼,却将柚子的模样记得这样深刻。

林薇薇带着好奇,笑着问了一句,“江遇,盒子是姐姐留给你的吗,里面装的什么?”

江遇抬眸。

林薇薇又温柔一笑,“没事,我不问了。

反正我知道,不管怎么样,你的心肯定都在我这里。”

说着,林薇薇从江遇的衣领前,拉出一根挂着朱砂瓶的红绳来。

“这是你车祸后,我去清泉古寺跪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,为你求来的平安符。

我总感觉最近心里很不踏实,你千万不能把它取下来,否则我更难心安。”

“放心,我会一直戴着。”

心事重重的江遇勉强一笑。

然后,他敷衍了一句,“你去客房睡了吧,明天我送你回去,特定抗癌药的研发事宜还有很多事,我还要忙一会儿。”

“好。”

离开前,林薇薇又叮嘱他千万别把平安符取下来。

待她走后,江遇一直拿着小柚子的头发,陷入了久久的沉思。

小柚子真的是他的女儿吗?

难道他错怪林听了?

他是不是应该拿着小柚子的头发,去做一次亲子鉴定?

拿着小柚子头发的江遇,心下很快有了定夺。

......夜风中,林听牵着女儿的小手,从这古色古香的豪宅小区一路走出去。

向来叽叽喳喳的小柚子,一直都没有出声。

直到小柚子停下来,昂着个脑袋,看着身心疲惫的她,“妈妈,刚刚那个很凶的叔叔,是不是我的爸爸?”


江遇明明就是小柚子的亲生父亲啊!

护着怀里的小柚子时,林听单手拿起纸张来,反复看,反复看......排除江遇是林瑾一生物学父亲的可能性一行字,刺激得林听全身血液冲到头顶。

四肢百骸发软,发麻。

思绪也混乱了。

林江两家的人围过来,纷纷捡起亲子鉴定结果各自看着。

嘈杂的声音让林听思绪更加混乱,他们各怀心思地打量着她们母女俩,并开始指责起来。

“薇薇和江遇都要结婚了,你搞这一出恶不恶心?”

“这个小女孩明明就是你和周自衡生的野种,你又想赖到江遇身上,你想破坏薇薇和江遇的感情不成?”

怀里的小柚子更加不安。

林听赶紧把女儿抱起来,看向对她满眼厌恶憎恨的江遇。

“江遇,结果不应该是这样的,小柚子她明明就是你的女儿。”

“小柚子和你一样特别喜欢吃柚子,同样花生过敏,并且跟你一样脑子聪明过目不望,你喜欢画画,她也喜欢画画,她从两岁开始就会画简笔画了,现在她都已经会写生了。

而且她和你一样十分讨厌吃葱和香菜......结果一定弄错了,你再去别的地方重新做一次鉴定,好不好?

我求你......”妈妈的苦苦哀求,被小柚子尽收眼底。

长长的睫羽下面,已是一片潮湿。

小小的手儿,替妈妈拭着泪,“妈妈不哭,柚子可以不要爸爸的,柚子只要妈妈。”

这样的柚子,又让林听继续哀求着江遇。

苦苦的哀求声,却被一声怒吼凶狠地打断。

“够了!”

林听赶紧捂紧小柚子的耳朵。

生怕她一会儿耳朵又疼。

愤怒的江遇,失望透顶地看着她。

“林听,几天前你来找我,我还反思过,怕是之前我误会你,错怪你了。”

“我对你甚至心有愧疚。”

“为了万无一失,我连书臣都没有告诉,我亲自把小柚子的头发拿去做鉴定。”

“更甚至,我找了几家鉴定中心,就怕出差错。”

“可是每家的鉴定结果都是一个结果。”

“小柚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。”

“什么得了癌症,逼不得已?”

“这都是你想继续和周家勾结着,来骗我医药机密的把戏罢了。”

“林听,你这么卑鄙,就不怕真得癌症,真遭报应?”

声声斥责让林听心中翻江倒海。

却依旧紧紧捂着小柚子的耳朵。

幸好江遇说她拿癌症演戏的事情,小柚子没有听到。

她乞求地看了江遇一眼:“江先生,小柚子耳朵坏了一只,助听器让她听到的声音比正常分贝高很多。”

“你可不可以别那么大声说话,也可不可以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?”

江遇觉得可笑,“现在知道心疼女儿了?”

恨意让他失了理智。

他说了最无情最伤人的话:“林听,你女儿耳朵听不见了,就是你做那些卑鄙之事,老天给你的惩罚和报应。”

说着,他甩出一叠照片来。

一张照片落在林听的手中。

细细一看,是大肚腩的眼镜男,周氏医药的人。

他来找她的照片,竟然被人偷拍了?

当时对方确实说要与她合作。

缠了她好几天。

她都拒绝了。

她比窦娥还要冤,“他们是要跟我合作,但是我没答应,我从来就没有想过......”啪!

冲出来扇了林听一巴掌的人,是林家大哥林振宇。

“林听,你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。”

“亏得刚刚看见你们母女俩过得这般清苦,爸还说他不计前嫌,怕你和孩子在外面受苦受累,想把你们母女俩接回家里照顾着。”

“你就是这么报答林家的?”

看到自己曾经千般宠万般爱的妹妹被扇得脸颊发红,林振宇是心痛的。

可是想到她出狱后要勾结着周家,继续坑害林江医药,林振宇更恨。

手臂再次扬起来。

而此时此刻,曾经说过要永远护着林听的江遇,正护住了要冲出来阻止的林薇薇。

还是旁边的江书臣,拉住了冲动的林振宇,赶紧劝道:“振宇,别打了,万一这里面面有什么误会呢。”

“能有什么误会,林听就是想继续坑害林江两家,才处心积虑回鹏城。

她还想回来跟薇薇抢男人。”

在江书臣与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着误会与否之时。

林听将受到惊吓的小柚子重新抱起来。

即便害怕,小柚却仍旧在一个劲儿地安慰着她。

“妈妈,疼不疼啊。”

“妈妈,柚子给你呼呼。”

小柚子往她的巴掌印处,吹着温暖的气息。

看着眼中憋着泪,想哭又没哭出来的小柚子,林听哽咽得不行。

喉咙里,艰难地发出声音来:“妈妈不疼。

柚子别怕,妈妈没事。

你耳朵疼不疼?”

大人们的争吵内容小柚子没听清,她只听到尖锐刺耳的声音越来越高。

耳朵被震疼了。

但小柚子却摇头否定,“不疼,柚子不疼。

妈妈,柚子给你呼呼。”

“妈妈,我们走了好不好?”

“他们都好凶凶,柚子不想呆在这里。”

替女儿拭着泪,林听温柔地点了点头,“好!”

五年前,没人相信她。

现在亲子鉴定结果是非亲生,就更没人相信她了。

她不知道亲子鉴定结果是哪里出了问题,但离开前,她将目光落在了林薇薇的身上。

虽没有证据证明,是林薇薇捣鬼。

林听的直觉却很强烈。

这样怀疑的眼神,让林薇薇身侧的江遇,将林薇薇护得更紧。

旁边的林振宇怒声警告她:“林听,你休想打薇薇主意。”

“这次你回来,不管你做什么,都改变不了江遇和薇薇即将结婚的事实。”

林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改变他们现在的关系。

要不是为了小柚子,她一辈子都不愿再见到江遇。

她忍痛申明道:“江先生于我来说,不过是一件被扔掉的旧物。”

“他结不结婚,他跟谁结婚,我一点也不在乎。”

“我只不过......”想到小柚子,她哽咽得不行。

看来,她想将小柚子托付给江遇的期望,已经彻底无望了。

老天留给她的时日已不多了。

她必须赶紧想别的办法。

“江先生,你就当我没来过吧。”

她对江遇,早就心灰意冷。

好在,她的怀里还有小柚子。

那小小一团,软软萌萌的身体,与她心连着心。

只要有小柚子在,她就算是失去了全世界,也无所谓了。

因为小柚子就是她的全世界。

“柚子,妈妈带你回家。”

所有的疼痛,在看到小柚子那张可爱的小脸蛋后,瞬间被治愈。

“妈妈,我们回家!”

小柚子抱着她的脖子。

软软糥糥的声音,太有治愈力量了。

林听瞬间就不难过了。

抱着女儿转身就要走,身后的江遇向众人宣布道:“我和薇薇的婚期由原定的十一国庆,提前到五一劳动节。”

那掷地有声的宣布声,似乎是特地说给林听听的。

林听抱着女儿,脚步不停地走到了包厢大门处。

服务生帮她拉开大门的时候,她头也不回。

那决绝的身影,让身后江遇内心的复杂情绪更加叫嚣翻涌。

他望着那个背影,冷声警告:“林听,别再和周家做出不利于林江医药的龌龊事情来,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。”


晚七点。

夜风肆意。

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林听母女面前。

冷风中,林听将小柚子紧紧抱在怀里。

看到下车后的江书臣,她激动上前。

“书臣哥,是不是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?”

江遇让书臣哥来找她,兴许是已经出结果了。

而江遇最信任的人就是书臣哥,这事想必他也知道了。

林听仿佛是看到了希望。

顿时血脉沸腾。

结果出来后,就能证明小柚子是江遇的亲生女儿了。

她的小柚子,终于不用在她死了之后,无人照顾,孑立无依了。

欣慰地亲吻着小柚子额头时,满眼复杂的泪水顿时浸了出来。

怎么也控制不住。

有热泪落在小柚子的额头上。

小柚子抬头,小小的手儿拭过她的泪痕。

长长睫毛下的那双大眼睛,全是心疼。

“妈妈,你怎么哭了?

妈妈你很难过吗?”

“不是。”

她摇头时,又深深地吻了吻小柚子的额头,“妈妈是高兴,妈妈高兴!”

这时,拉开车门准备让她上车的江书臣,明显顿了一下。

随即松开车门把手,看着冷风中头发被吹乱的母女俩。

顿觉这一大一小的身影,是那么的凄楚可怜。

江书臣忙问,“小听,什么亲子鉴定结果?”

见她眼里浸着悲喜交加的泪水,定知这事并不简单。

疑惑的目光,落在了她怀里的小柚子身上。

“小听,难道小柚子真的是江遇的女儿?”

这件事情,林听怀孕的时候,江遇和林听早就吵过一次。

那时的江遇,怎么也不承认孩子是他的。

当时江书臣不只一次劝过江遇,让他不要草率下定论。

他劝江遇,就算所有勾结周自衡的证据都指向了林听,他作为林听的男朋友,一定要相信林听。

江遇根本听不进去。

见林听热泪盈眶地点了点头,江书臣颇为感慨。

风有些大,吹得母女俩的身影更显单薄。

江书臣忙又拉着车门,替他们挡着风道:“上车再说。”

车上,江书臣不知如何开口。

林听和江遇的所有故事,他是见证者。

开口问吧,怕触及她的伤心往事。

不开口吧,这两人的事情又让他万分堪忧,况且现在江遇又要和林薇薇结婚了。

他不说话,坐在后排座的林听也不说话。

不知何时,小柚子睡着了,林听便一直将她抱在怀里。

看着那熟睡的小脸蛋,林听心中百感交集。

不知道以后,江遇会不会疼她多一些?

以后没有妈妈的日子里,小柚子会很难过吧,但好在即将有爸爸陪着她。

车子是在什么时候停在鼎盛酒楼下面的,林听并不知道。

直到驾驶座的江书臣,回头问了一句:“小听,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来找过江遇,为什么突然来找他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

怀里的小柚子还在熟睡着。

林听这才忍着各种酸楚疼痛,抬头缓缓应了两句:“书臣哥,我得癌症了,晚期。”

“我不得不把小柚子托付给江遇。”

这语气死气沉沉的,一如她脸上死气沉沉的气色。

江书臣的脑袋炸了。

顿感身心无力。

林听只比她小一岁,他从小看着她长大。

她才二十九岁。

如此年轻啊!

难怪见她比五年前清瘦了许多,脸色也暮气沉沉的。

“怎么会?”

这声音有些发颤。

江书臣不相信。

还想说什么,江遇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。

看着闪烁的来电,江书臣连划开接听键的动作也变得迟钝了许多。

电话里的江遇,冷冷问道,“人接到了吗?”

五分钟后。

林听牵着睡梦初醒的小柚子,来到芙蓉阁。

这是林江两家在鼎盛的私人包厢。

五年前,林听是常客。

那时林江两家只有大喜事,才会在这里聚餐。

江遇为何要把她叫到这里来?

这时,包厢的大门被推开。

来开门的不是服务生,而是见到她和小柚子时,脸色冷冰冰的江遇。

他的目光甚至特意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。

那眼神由冰冷到深深的厌恶。

如此明显!

林听不可能感觉不出来。

顿时不安起来!

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沉重了许多,压得她难以呼吸。

她缓缓开口,“江先生......进来。”

江遇甚至没让她把话说完,转身进去。

留下她和江书臣对视了一眼。

她有种强烈的感觉,江遇一定很不满意亲子鉴定结果。

因为她带着小柚子突然出现,打破了他和林薇薇原有的幸福甜蜜吗?

可五天前他说过,如果小柚子是他的女儿,他将欠她一句对不起。

到底是怎么回事?

林听带着小柚子,忐忑不安地进了包厢。

里面十几双眼睛,齐刷刷地望过来。

见到林听母女俩,除了林薇薇没有意外之外,所有人都有些震惊。

“林听?”

“听听?”

林江两家人当中,有林父林建国,以及哥哥林振宇,还有林薇薇母亲苏秀珍的身影。

林听很礼貌地打了招呼,“林叔叔,林先生。”

至于苏秀珍,她当作没看见。

她始终记得林建国对她的养育之恩。

可是这个苏秀珍,她是母亲最好的闺蜜,却在母亲怀孕时和林建国搞在一起,还生了一个比她小不到几个月的林薇薇。

明明是林建国对不起妈妈。

可是在苏秀珍的怂恿下,林建国却坚信当初妈妈背叛过他。

她对林建国的恨意,并非是他拿着亲子鉴定结果,说她不是他亲生的。

而是他对妈妈的背叛。

这时的小柚子,见到众人后,长长睫毛下是怯生生的阴影。

“妈妈,他们是谁啊?”

“别怕,有妈妈在,这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的身份,妈妈回家后再慢慢告诉你,现在大大方方地看着大家打声招呼。”

她蹲身抚着柚子的脑袋,给予柚子温柔却勇敢的力量。

小柚子点点头,随即看着在场的众人。

“爷爷奶奶,叔叔阿姨,你们好,我叫小柚子。”

这声音礼貌又洪亮。

甜甜的小嘴,让林建国很是心软。

说到底,林听也是他养了二十一年的女儿啊!

即使当年得知林听非他亲生,痛苦和煎熬矛盾过后,他依然愿意把林听当亲生女儿对待。

这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再是个野种,也是他们林家的小外孙啊。

林建国打量着和林听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柚子,想起许多林听小时候的事情来,心就更软了。

然后慈祥地招了招手,“小柚子乖,到外公这里来。”

外公?

小柚子抬头,疑惑地看了林听一眼。

她还有外公吗?

这时,林建国又满眼复杂地看向了林听,“听听,出狱后,你怎么一直不回家啊?”

哪里是她不回家。

明明是当初医药机密事件她被送进监狱后,林建国说要断绝关系的。

她清楚地记得,当时林建国的话语有多难听,又有多尖锐。

“林听,你就是你妈生的野种,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。”

“从今往后,你就是死在外头,也跟我们林家没有半点关系。”

她不恨林建国要断绝关系。

她只恨,那个亡妻去世多年未有半点续弦之意的林建国,宠妻宠女的人设竟然全是假的,他早在妈妈难产之前就和林薇薇的母亲睡在一起了。

她压着内心许多恨意,平静道:“林叔,当初是你说的,我就是死在外头,也跟林家没有半点关系。”

旁边的苏秀珍生气的插了一句,“听听,你怎么还跟你爸记起仇来了?

当初你爸也是被你气坏了,一时之间说的气话而已。

你不知道这些年你走了这么多歪路,你爸对你的人生是有多担忧。”

林建国忍着被爱女冷落的心痛,长长地感叹了一句,“秀珍,算了。

你跟她说,她也不会懂。”

林听再没有应声。

过往的所有恩怨都不重要了。

委屈也罢,痛苦也罢,已是过去式。

她现在只在意她死后,有没有人好好抚养她的小柚子。

于是,望向林薇薇身侧的江遇,“江先生,今天你叫我过来,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吧?”

此时的江遇拿着一份文件夹,从餐桌起身,定定地看着她。

看似单薄消瘦楚楚可怜的她,却让江遇的额角冒出愤怒憎恨的青筋来。

随即勾着唇角,冷冷哼声:“林听,你想知道亲子鉴定结果是不是?”

“我现在就让你知道。”

他把从文件袋里的鉴定结果抽出来,用力砸在林听的脸上。

哗哗哗!

纸张一页一页落下来。

削薄的纸张侧面,划破了林听的脸。

也砸到了身侧无辜的小柚子,吓得小柚子紧紧往妈妈身边一缩。

顾不得脸颊的疼痛,林听赶忙蹲下来护紧受到惊吓的小柚子。

见她脸颊划出的伤口,小柚子替她擦着血迹。

林听却根本感觉不到疼。

亲子鉴定结果落在地面。

最末尾的一行字,强烈地冲击着她的大脑:依据基因点位分析结果鉴定,排除江遇是林瑾一生物学父亲的可能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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